闻言,童怜笑得更加放肆了,他起身缓缓走到蔡琢面前,抬脚踩在他的脸上,居高临下地望着他,眼神皆是看蝼蚁的鄙夷:“蔡琢,究竟是谁给脸不要脸?不论以后,我现在都是南朝的掌印太监,莫要说你,哪怕是季青和都不敢直接将我除之而后快,又是谁给你的胆子,觉得自己能杀了我的。”
蔡琢并不意外童怜会发现自己所作的手脚,只是在他的设想中无论如何,自己也不可能在现在被直接抓包。蔡琢不断在脑中思考着,到底是谁将自己出卖给了童怜,可思来想去却并无人选。
童怜用脚背勾着蔡琢的下巴,轻蔑道:“蔡琢,是谁让你觉得你真的能杀了我的?季青和?还是……单永言?”
看见蔡琢的瞳孔猛地收紧,童怜便知晓自己猜中了,他淡淡地将脚收回,转身重新坐上椅子,斜着身子望向蔡琢:“看来单大人是当真老了,竟然会相信你这么个东西。还是说是你误会了他老人家的意思?”
蔡琢死咬牙关,紧紧闭上双眼。似乎只要这样,童怜就不可能从他这儿,知道任何消息。
不过他的反应却也在童怜的意料之内,或者说今日能知晓单永言会使出这么不入流的手段,便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。
童怜瞥了眼蔡琢,对着拾六微抬下巴。拾六立刻会意,从怀中将童怜先前从姜之渔哪儿要来的药粉拿了出来。他微叹了口气,随后又砸吧了砸吧嘴,小声说了句“为什么要想不开,选这么个没有保障的法子,让童怜恰巧活下来了呢”。
若是蔡琢听见了拾六的碎碎念,估计会忍不住怒吼一句:“我怎么知晓他命竟然这么大,被疯马撞了居然都只修养了六七天便好了!”
只是,现在说这些已经为时尚晚。
拾六小心翼翼地将药粉包展开,将蔡琢上下打量了一番,最终把小半包药粉倒在了蔡琢的脸上,剩下的药粉啧尽可能均匀地撒在了蔡琢身上。
因为蔡琢原本便被拔得只剩下一层单薄的中衣中裤,而后甚至被泼了遍冷水,是以药粉牢牢地被衣衫吸附,虽说没直接接触到皮肤,但效果也不会太差。
看着拾六做完这些,童怜微微点头:“蔡大人,我相信你定然是不会告诉我其他消息的,既然如此我改日再来同你谈天吧。希望这儿的原住民对你还算欢迎。”
说完,他丝毫不顾喘着粗气的蔡琢,带着拾六便离开了。
听着时不时传来的蔡琢的惨叫声,拾六甚至有些遗憾自己出来得有些早了,他不由反问:“你今日就打算如此放过他了?童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了?当初童正初对你都不止如此吧。”
“是啊。”再一次听见那个名字,童怜不禁想起自己腰间的那一块腾蛇刺青,“单永言还没回来呢,我突然将人弄死了,接下来怎么将他调出来?”
突然的,拾六沉默了片刻,继而开口:“童怜,他曾经是三监国之一,哪怕小皇帝登基后,他与司修雅都被你降了职,但是……”
“那又如何?”童怜直接打断了拾六的话。他在原地站定,扭头看着不远处缓缓升起的太阳,微眯着眼说,“季青和回来了,他们仿佛都觉着可以爬到我头上来了。拾六我不畏死,但是至少不应该是他们。”
能真正定他的罪的,能让他屈膝的,不应该是他们。
拾六没有再说话。其实他是不懂童怜的,你说童怜惜命,但一个月里姜之渔少被气两次都算得上难得,可若是说童怜不顾自己性命,似乎也不尽然。
童怜像是知晓拾六心中的犹豫纠结,反倒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,笑道:“我不会那么快死的。”
“是啊,祸害遗千年呢。”拾六回过神,随口呛了句。
童怜耸肩,直接将拾六的话当成了对自己的夸奖:“指不定当初童正初没做成的事儿,我能替他完成也说不定呢。”
“怎么?等你死后也算给他个交代么?”
“算是吧。”
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,一起上了回府的马车。在发现童怜睡着了之后,拾六甚至将马车绕了一圈,去了躺早市后才重新回府。
远远见马车驶来,婥月的心可算是放下了,只是还未等她开口,驱车的拾六却是率先做了噤声的动作。他指了指车厢内,小声道:“先别说话了,大人方才睡着呢。你这一嗓子下去,他醒了可再难睡着了。”
婥月先是点头,可后知后觉地觉着拾六这话有些不对劲,待她发现拾六这是在说自己嗓门儿大的时候,那将人惹恼的家伙,却是先一步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簪子。
婥月呆愣着眨了眨眼,似是不解地看了眼拾六。
看着婥月一副傻乎乎的模样,拾六叹了口气,随手将簪子插在婥月的发髻上:“先前一起出去时见你喜欢,左右我的银子也不知花去哪儿,便算是我借你的,等你发了月银再还我便是。”说着拾六又将婥月打量了番,补充道,“或者下回你给大人添置什么的时候,也算上我那份?”
“你同大人那能是一样的么?”婥月下意识反驳。可下一秒她便忍不住抬手抚上了那只银簪,笑着说,“那就这么说好了,待发了月银我再还你。”
婥月离开后,还没等拾六进车厢去叫童怜,便听见一阵咋舌声:“郎有情妾有意,萧伴琴,琴随萧,天作之合,两相依。瞧着只等婥月及笄,这府中便要操办一场了。”
即使是拾六被童怜这般打趣,也不由有些脸红:“你什么时候醒得?”
“在某人载着我去了早市,还不愿顺道替我带些果脯的时候。”
第121章 见血
童怜无视了蔡琢的惨叫,从拾六手中接过浸湿了水的帕子,仔细擦拭着自己的手指。终于在惨叫将歇的时候,他瞥了眼将自己扭成一团的蔡琢,似是大发慈悲道:“杀了吧。”
若是七八日前的蔡琢听到这话,估计会吓得两股战战,哭着喊着让童怜饶了他。可现在当他听见这话的时候,只觉得一阵欣喜——他终于能死了!
拾六的执行力极强,童怜话语刚落,下一秒蔡琢的脖颈上边多了一条手掌那么长的剑痕。蔡琢眼底的欣喜甚至还没能散尽,他的身子就已经直直地倒下了。
童怜宛若未闻,只是因为浓烈的血腥味皱起了眉头:“陛下这两日就要回来了吧?”
秋狝的时间大多是十五六天,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。
“嗯,大概三日后便能到了。”拾六回。
闻言,童怜浅笑一声,将手帕往蔡琢脸上一扔。
雪白的帕子在碰触到蔡琢下巴的时候,染上了些许红色,远远望去倒像是在帕子上花了几朵红花似的,好看极了。
“等陛下回来那天,将东西给单大人送去吧。”童怜说,“总不好叫他等这么久,还没个结果的。”
拾六是知晓沈榭之已经从边塞回来,现在就在秋狝队伍中的。现在塞外事宜全权交给乐丘,如果童怜作死,哪怕乐丘手握兵权都救不了他!
童怜像是知道了拾六的思虑,见他不肯回话也只是笑道:“放心吧,单永言不敢动我的。”
看着童怜这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,拾六甚至想问问,他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。
不过正如童怜所猜测的那样。虽然宫宴当天单永言频频以一种压着怒意的眼神看向童怜,但是哪怕到宫宴结束,单永言也未曾提及,自家府邸门口突然多了具尸体的事情。
“童大人。”就在童怜准备上步撵的时候,单永言却是立刻叫住了他。
拾六下意识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,看着微微喘气的单永言,第一反应竟然是感慨他老当益壮。
童怜充耳未闻,等自己安稳坐下后,这才开口:“单大人这般匆忙来寻在下,可是有什么要紧事?”
见童怜神色自若,单永言怒意逐渐攀升。若不是顾及着四周还有人,而自己先前所行之事,却是算不上光明磊落,不然他定然会高呼童怜的种种罪责,最好能让绥宁帝明白,童怜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才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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