凭什么?
这个念头骤然浮现在林祥心头。
分明是他先被派遣到七皇子身边的,服侍季越的时间也更久些。先前的福海好不容易死了,理应是自己上位升为七皇子身边地位最高的太监,可童怜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,七皇子甚至直接越过了自己,与童怜更为亲近。
明明童正初都已经死了!林祥死咬牙关,不由在心中想。
想到这儿,林祥整个人突然一愣。是啊,童正初已经倒台了,但是先前让他监视汇报童怜情况的可是当今皇帝……
林祥这才反应过来,双拳握紧后又松开,就连僵在脸上的笑意都多了几分真诚。
他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大抵想好之后,便借由身子不适,说想要回去歇息一会儿。季越此刻的心基本都放在了面前的书本上,自然也不会去怀疑林祥有什么别样的心思,于是摆了摆手,甚至没问什么便同意了。
在离开小书房后,林祥不由握拳,手心也因为心中情绪的起伏出了些手汗。只是他却好像丝毫未觉,步伐迈得越来越大,若不是担心会引起他人怀疑,林祥甚至想要直接跑回去。
待回了房间,林祥立刻便将房门关上,依靠着木门不断做着深呼吸——因为即将到来的事情而激动的。
缓过那口气后,林祥朝着童怜的床榻走去,只是还未等他掀开被子,寻找可能出现在床上的,能用来扳倒童怜的东西,林祥便感觉脖颈间一疼,竟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。
第41章 策反
夜里,拾六便开始和童怜吐槽着林祥的种种行为。
童怜含着颗松子糖,一只手托着下颚,另一只手则横在身前,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面。终于在松子糖即将吃完的时候,他终于阻止了拾六没完没了的话:“拾六你再说下去他就要醒了。”
或许是因为两人是有过生死交情的盟友了,他们在彼此相处时也没了之前的疏离,有时在言语之中也会展露出几分自己本身的性格。
听见童怜的话之后,拾六下意识住嘴转而看向林祥。只是林祥双目紧闭,若不是还有呼吸起伏,拾六甚至会认为自己下手太重,直接将林祥打死了。
然而拾六的这口气还没松到底,林祥便发出一声嘤咛,努力睁开了眼睛。
“你看。我就说他要醒了。”童怜说。
听见熟悉的声音,林祥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看去,随后便瞧见了一身青衣的童怜。
可在宫中他们是只能穿太监服饰的。林祥立刻环顾四周,发现此处虽是宫殿,但是他在宫中当值快十年,却从未来过这里。
在童怜发现了林祥的视线之后,他便起身拂去衣衫上的褶皱,缓缓走到林祥面前:“没来过这里是么?”
此刻,林祥看童怜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什么从地府而来的鬼怪,他浑身颤抖,一时间竟连如何开口说话都忘了。
不过童怜也没有想过林祥会回他什么,只是自顾自地朝门口走去,而后又在某个地方站定。林祥的视线随着他的身影而去,这才发现此刻童怜所站的地方还有些没清理干净的血迹。
或许是因为这是许久之前留下的了,那些痕迹呈现出暗红色,若不是旁边的点着的灯笼,林祥甚至连那抹痕迹都看不见。
“你想过童正初是怎么死的么?”童怜问。
林祥自然是不可能去打听这些事情的。只是毕竟身在皇宫,哪怕他没有刻意打听过,也或多或少知道些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。他看向四周留存的暗红,再加上童怜莫名说的那句话,心中忽然有了个不好的猜想。
看着林祥骤然瞪大的双眼,童怜忍不住浅笑:“就在这儿。童正初还没来得及转身,拾六就直接将剑刺入了他的胸膛。白刀子进红刀子出。”
听着童怜在“抹黑”自己,拾六忍不住插嘴:“事可都是你让我做的,现在也别将所有事都推到我头上来。”
原本林祥还不知道童怜所说的拾六是谁,仅仅震惊于他所说的内容,只是拾六出声的那一刻,林祥这才发现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。结合着那人先前所说的话,林祥只觉得自己宛若一只进了狼窝的野兔,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,狼王就会一口咬断他的咽喉。
这下林祥是真的怕了,先前的嫉妒在这一刻化为满心恐惧。他的眼泪不自觉地就淌了出来:“别杀我,求求你们放过我吧,我什么都没干啊。”
童怜微微摇头:“是么?我现下连靠山都没了,难道你就不想直接将我拉下,好顶替我的位置?”
“奴才不敢!”情急之下,林祥甚至换了自称,就怕童怜下一秒一个心情不好,将童正初身死的过程再在他身上演绎一遍。
童怜又从荷包中拿了颗松子糖出来,只是这一次却没有直接放入口中,而是在光照之下,透着这小小的糖块去看在他面前的林祥。
林祥全身紧绷,但却还是止不住地发抖。他并非没注意到童怜审视般的目光,可他实在没有抬头的勇气,只能盯着自己眼前的地面。在久久没听见童怜开口时,林祥甚至忍不住闭上了眼。
就在林祥即将要被吓晕之前,童怜终于开口问:“你都和景帝说了些什么?”
此时的林祥哪儿还记得景帝先前的吩咐?甚至不需要童怜主动问,他就直接将景帝何时召见的他,让他去做了什么,以及自己之前和景帝汇报的事情,一股道儿全部告诉了童怜。
林祥所说的,其实跟之前童怜的猜测其实相差无几,但是他还是假装沉思片刻而后才道:“还有什么别的么?”
虽说童怜的语气比起最初已经缓和了些许,但是林祥依旧不敢有丝毫松懈:“没有了没有了。陛下已经许久没有召见奴才了,就凭奴才的身份,若非陛下召见,平日里也没机会能见着陛下啊。”林祥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,显然是问不出更多东西了。
童怜显然也是知晓的,他微微点头,换了个问题:“那你之前去我的床榻边,可是想找什么?”
“这……”提到这儿,林祥面上一僵,但是身上却是抖得更厉害了。
其实哪怕林祥不说,光是看他现在的模样,童怜也很难不猜到什么,但是即使如此他却也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林祥了。
童怜朝着拾六微抬下巴,拾六立刻会意。林祥突然听见一声利刃出鞘的声音,下一秒脖颈处已被剑刃抵上。冰凉的剑刃紧贴着皮肤,每一次吞咽,林祥都觉得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操作自己的身体了。
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
童怜说:“你想去找什么?想要去景帝那儿说什么?为了什么?”
童怜每多说一句话,林祥就觉得自己离死亡更近了一步。即使拾六并没有做任何事情,林祥却依旧觉得剑刃已经划破了自己的皮肤,鼻尖甚至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。
“是奴才鬼迷心窍,是奴才的不是,求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,就饶了奴才这一次吧……”他终于忍不住又哭了出来,也不顾拾六架在他脖子上的剑,一下下磕在地面上,那架势比先前童怜在景帝跟前求饶时的还真。
到这儿童怜也知道林祥是没胆子再耍什么花招了,于是他将手中的松子糖丢到林祥眼前,开口说:“行了,起来吧。”
看着眼前黄澄澄的松子糖,林祥茫然地眨了眨眼,两颗泪珠顺势滑落滴在地上。
“‘识时务者为俊杰。’这么浅显的道理,我想你也是明白的,对么?”
“明白明白。”林祥立刻将那颗松子糖捡起攥在手心,就好似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似的。
童怜点头:“我会派个人保护你,希望你没有要用到他的时候。”
且不说别的,林祥只是个跟在主子身边伺候服侍的小太监,这宫中除去他还有无数个这样的人,哪儿会有需要人保护的时候。这个名义上的“保护”实际上倒不如说是监视来得更为贴切些。这道理林祥自然也知道,可相比于现在就立刻被杀了,被人监视也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。
这么想着,林祥点头如捣蒜,生怕自己迟疑一秒,童怜就会反悔直接让拾六送他上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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